重塑洪湖天堂美

2014-09-15 23:5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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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 征 耀

    “上世纪60年代一曲《洪湖水，浪打浪》，使天堂似的洪湖驰名海内外；30多年后一场大规模掠夺式围网养殖，洪湖面貌全非。值得庆幸的是近年经过大力整治，再现了往日的天堂美景，因而荣膺世界生命湖泊大会颁发的‘生命湖泊最佳保护实践奖’。其实，中国首次获得世界的这一殊荣，当授予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在2007年元月初湖北省林业局举行的座谈会上，祝金水局长十分动情地说。

    “洪湖湿地在短暂时间奇迹般恢复生态功能，我们只是在背后起到了‘敲边鼓’的作用，重塑洪湖天堂美，要归功于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得益于社会各界大力支持，有赖于湖区人民积极配合。”湖北省政协副主席、世界《湿地公约》拉姆萨尔湿地获奖者蔡述明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回答。

    在座的同志心里十分清楚，蔡述明副主席的回答实为专家学者的严谨和功成不居的谦虚。3年多来，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为抢救性保护洪湖湿地，曾先后5次赴现场调查，连续提出3件提案大声疾呼，锲而不舍协商督办，确实是功不可没。

    位居全国第七、湖北省第一的洪湖湿地隶属荆州市管辖，涉及洪湖、监利两市县。史料记载，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洪湖，公元1894年“广120里，袤160里”，建国初期为760平方公里。50年代中期因修堤防洪、垦湖造田等，水面锐减到413平方公里。进入80年代，湖泊菰草疯长，沼泽化逐年加剧。1984年，《人民日报》、《湖北日报》分别载文呼吁加强洪湖湿地治理，谨防生态功能退化。专家认为，洪湖年均水深1.35米，最适应养鱼，以鱼食草，可遏止沼泽化。自此后5年多时间，洪湖渔业圈养面积由80年代末期2.3万亩发展到90年代后期10万亩，至2002年底飚升到37.7万亩，占水域总面积60%以上，远远超逾我国《渔业法》关于围栏养殖水域控制在10%的标准。沿湖渔民为争夺湖面和水草竟然动刀动枪，仅1995年以来发生大型械斗流血事件达30多起。竭泽而渔的围网养殖，加之沿湖点源、面源污染日趋蔓延，洪湖湿地不堪重负。时至2003年，水质由1990年以前整体二、三类下降到四类，局部出现五类；水禽由167种减至40种以下，过去遮天避日的越冬候鸟而当年却不足2000只；水生植物由472种降至98种，不少珍稀生物因失去生存环境而灭绝。

    “洪湖湿地危在旦夕！”“救救洪湖！”2002年底，中央和湖北省各大媒体频频响起“警报”，社会上仁人志士纷纷为保护洪湖湿地奔走呐喊。

    2003年初，刚刚成立的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顺应形势，以恢复洪湖湿地生态功能，造福当代，惠及子孙为己任，第一次组织调研组深入洪湖现场进行调查。

    船入湖中，目睹密密匝匝的竹竿、纵横交错的围网、比比皆是的“迷魂阵”和污浊泛黄的水体，眼睛如针扎般的生疼；满湖弥漫的腥味钻入鼻孔，令人作呕。参与调查的委员们意识到洪湖湿地生态退化状况远比媒体报道的严重，一致建议以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的名义提出提案，敦请有关部门重视解决。于是，第一件关于《拆除洪湖围网，恢复湿地生态功能》的提案由此产生。然而，3个月后,承办单位只是在答复中充分肯定了提案的建议，但久久没见实质性行动。

    “看来洪湖湿地整治尚未引起足够重视，再延搁下去，势必造成不可逆转的重大损失。洪湖湿地毁在我辈，于前，有愧祖先；于后，有负子孙。”2004年元旦后，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会议总结过去一年工作，首先就论及洪湖湿地提案办理效果。“提案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落实到位，还不能止于肤浅性调查，囿于一般性建言，必须下大力找准问题的根本症结，动真格协商监督。”大家耐不住激动，一再要求将敦促整治洪湖湿地纳入委员会新一年的工作重点。

    2004年初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邀请有关湿地专家听取省林业局情况介绍后，第二次奔赴洪湖与地方政府负责人和渔民面对面恳谈。

    “拆除围网的确不失为恢复洪湖生态功能的有效举措，但拆围面积那么大，渔民投入那么多，倘若省政府不安排专项资金，别说地方政府工作不好做，恐怕连渔民也不会积极配合！”洪湖市、监利县政府负责人好似事前商量好的，向调查组亮出第一道难题。

    荆州市政府副秘书长罗会林坦言：“洪湖湿地管理目前涉及9个职能部门，平时，见到有利的事情趋之若骛，碰到问题相互推诿。不改变这种各自为政的管理体制，即使拆除了围网，洪湖湿地保护和发展还可能陷入困境。”

    渔民们听说要拆除围网，个个喜忧参半。一位代表说：“洪湖现在是‘三光’：水面被圈光、水草被打光、鱼虾被捞光。再折腾下去，可要出大乱子，所以，大家合计好，赞成立即拆围。但是，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以湖为生，拆了围网靠什么饱肚皮？是不是请省里的大领导到洪湖看一看、听一听，再拿出个都能接受的法子！”

    这次调查掌握了大量翔实数据和材料，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经与专家反复磋商和论证，在第二件即《吁请省委、省政府抢救性保护洪湖湿地的若干建议》的提案中，开宗明义直陈抢救性保护洪湖湿地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如实反映了地方政府和渔民的愿望和要求，并从理顺管理体制、安排拆围资金、渔民生活安置、完善政策法规等方面提出了意见和建议。

    提案提出不久，省政协副主席、时任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的蔡述明担心办理工作再出现变数，赶紧亲自动笔，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呈交了一份《关于优化洪湖管理，保护湿地资源的建议》。俞正声书记阅后认为其言之善、其理之深、其情之真、其心之诚而大加赞赏，立即作出批示，要求有关部门认真调查，拟定可行方案，届时以现场办公会形式集思广益研究解决问题。

    日历翻到2004年11月29日，洪湖老区迎来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及25个省直部门主要负责人。蔡述明副主席以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和湿地专家双重身份现场发言：

    “洪湖湿地是中国湿地生物多样性和物种遗传多样性的典型地区，也是全球重要水鸟越冬地和候鸟迁徙停歇地。按照生态学的观点，湿地属公共资源，是大自然赋予整个人类的宝贵物质财富。以此而论，洪湖不仅是洪湖市、监利县的洪湖，是荆州市和湖北省的洪湖，也是中国的洪湖和世界的洪湖。近几年，洪湖湿地已被世界自然基金会确定为全球最重要的238个生态区之一，国家林业局等17个部委（局）将洪湖湿地列为‘中国重要湿地’名录。国际组织和国家这般重视洪湖湿地，湖北能无动于衷？”在场领导和同志无不被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所感动。

    现场会上，省委、省政府确立了洪湖湿地保护和生态恢复的指导思想、奋斗目标、管理体制、工作措施等，强调“要用3至5年的时间，将洪湖建设成为风景优美、生态良好的自然保护区。”

     2005年9月，省政府办公厅再次就提案办理情况作出函复。函复称：按照省委、省政府洪湖现场办公会精神和提案建议，2005年上半年，省编委批准荆州市撤消洪湖渔业管理局和洪湖湿地管理局机构，重新组建洪湖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省财政厅按拆围每米补助28元标准，安排了4909万元经费；省发改委等6个单位联合编制了《洪湖湿地生态建设综合规划》、《洪湖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办法》。半年之内，分管副省长3次到洪湖现场检查督办；荆州市政府共召开11次现场办公会议研究问题；洪湖市、监利县与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配合默契，走村串户动员宣传；广大渔民顾大局、识大体，积极参与。始于2005年7月的围网拆除工作进展顺利，4521户1.9万专业渔民的生产生活安置基本落实。

    提案办理能取得如此明显的效果，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们心里感到踏实和欣慰。然而一件意外的事情，又促使提出了第三件提案：

    2005年11月，洪湖在申报国家级湿地自然保护区时，竟以2票之差名落孙山。年底，省林业局向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通报情况时分析，这次申报失败的因素较为复杂，主要的则是围网尚未全部拆除、管理工作相对滞后。出现上述问题并非渔民拆围积极性不高和职能部门努力不够，而是后续补偿经费接济不上和洪湖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事业经费紧缺所致。

    得知这一重要情况后，蔡述明副主席又指派专人第三次踏勘洪湖拆围现场，并于2006年元月提出了关于《建议省财政尽快追加洪湖湿地拆围补助资金和解决保护区管理局事业经费不足问题》的提案。

    为了推动提案落实，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于7月上旬邀请省财政厅分管厅长一道第四次赴洪湖现场办理答复提案。省财政厅领导在查看拆围进展和听取洪湖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负责人情况介绍后，认为提案反映的问题实事求是，所提建议科学可行，表示尽最大努力增加投入，确保洪湖湿地整治和生态恢复的进度。此后不久，省财政厅在原来已拨付4909万元经费的基础上，又按照提案建议追加了1534万元资金，其中，拆围补助资金1434万元，事业管理经费100万元。

    是年9月上旬，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调研组第五次来到秋高气爽的洪湖检查提案落实效果。洪湖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张和平乐滋滋介绍：“大量的物力、财力、智力的支持，原定3年拆围任务提前1年半完成。洪湖湿地经1年多休养生息，水质整体上从三、四类回归到二、三类，核心区水生植被覆盖率增加70%。许多珍稀鸟类重返洪湖，去年的越冬候鸟已达到30万只，估计今年将更多。同时，2006年上半年耗资近30万元先后两次投放150万尾优质鱼苗，实施了为期4月的禁捕管理，目前鱼类由57种增加到62种。”

    洪湖市副市长吴方军颇为自豪地介绍：“洪湖湿地整治获得明显生态效益,中央电视台和湖北各大媒体近月来分别作了跟踪报道,洪湖美誉因之再度远扬。全国不少湖泊湿地保护区慕名前来学习考察,旅游观光者也络绎不绝;香港多家知名企业十分看好洪湖的发展前景,拟投资兴建公路、水产品养殖加工和旅游开发。”

    泛舟浩浩荡荡的洪湖，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跃入眼帘：远望蓝天碧水相接，漫天飞鸟时起时落；近看湖中水草如茵，舟下鱼虾游前游后；不远处一片粉红的荷花随风摇曳，犹如点头欢迎来访的客人。

    “长天碧水疑无岸，莲花摇风鱼嬉船。引吭对歌归巢鸟，乐此天堂不思还。”一位委员感慨无限，站立船头即兴赋诗。

    “洪湖湿地整治速度和效果确实始料不及，但也来之不易。要巩固成果不反弹，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充分发挥湿地生态功能，路还漫长得很。”蔡述明副主席一再嘱咐委员会思想上不可小觑，行动上不能松懈。

    日前，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举行了一次洪湖湿地可持续发展专家研讨会，侧重就进一步推进生态系统恢复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以科技手段防治水域沼泽化、加强水污染防治和湿地开发利用影响评价、强化国内外合作和引进先进管理经验等问题，广泛听取真知灼见，然后认真综合整理，拟再以提案形式向省委、省政府建言献策。
        （撰稿人：湖北省政协委员、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