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腊成
1948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步步紧逼,进抵长江以北广大地区,对九省通衢的华中重镇武汉形成威逼之势。此时,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盘踞武汉,面临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他陷入深深的困境之中。为了缓解面临的困境,逼蒋介石下野,让桂系取而代之,白崇禧放出假和平的烟幕弹。
然而,多疑的蒋介石对白崇禧也是放心不下。为了控制和监督白崇禧以及守住武汉,以便达到划江而治的目的,蒋介石在湖北省政府主席的人选上进行了反复而慎重的考虑,后在张群的推荐下,终于选中了张笃伦。在蒋介石看来,时任重庆市长的张笃伦到湖北出任省主席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一,早在张笃伦任西昌行辕主任的时候,就为蒋介石解决龙云出了大力,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其二,张笃伦是湖北(湖北安陆)人,北伐胜利后在汉口市任过公安局长,有一定的基础;其三,张的二弟张仲宣是民社党中央委员,时任“华中剿总”政务委员会委员和湖北省政府委员,四弟张笃先时任湖北省第七区(恩施)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这可成为张的有力帮手。由此可见蒋介石对张笃伦是寄予重望的。
1948年4月,张笃伦走马上任。在临行前,蒋介石亲自找张笃伦作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在张笃伦到任之时,武汉形势十分紧张,刘邓大军大举南下,武汉已处于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的境地。张笃伦清醒地认识到形势的不妙,早已为自己作了打算。
张笃伦接任湖北省主席时,正值淮海战役,白崇禧在武汉调动大量市民日夜赶修城防工事,而张笃伦总是以省府公务繁忙为由,对于修筑城防工事不大积极,有关会议也很少参加,白崇禧为此颇有烦言。除此之外,张笃伦频繁接触左派进步人士,在省府和省参议会吸纳民社党和青年党人士任职,一改湖北省历来由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局面。
湖北耆宿李书城、耿伯钊、熊秉坤等,为了桑梓安危,避免战火烧到湖北来,实现武汉的和平解决,他们在武汉中共地下党及其他组织的支持下,积极为和平奔走,而且经常到省政府和参议会谈论如何应付时局的办法。张笃伦对于他们积极推动和平的做法,没有作出任何阻挠和干涉。后来,张笃伦在省府大厅举行了一次宴会,邀请了省政府全体委员、全体设计委员和各厅局、武汉教育界、工商界、新闻界等方面的头面人物,还有和平人士李书城和耿伯钊,共100余人。耿伯钊还讲了话,他说湖广总督张之洞为湖北人民造了福,而眼下武汉人民正面临着战火的严重威胁,武汉人民是多么的渴望和平,眼前这位张先生能成为“张之洞第二”。
随后,在耿伯钊的提议下,请张笃伦出面,试探一下白崇禧对于和与战的态度。副议长艾毓英和参议员胡楚藩专程来到张笃伦的家,对张说:“国民党军队在各个战场败退,军心涣散,民心瓦解,武汉解放只是时间问题……不知白先生对时局有何看法,实现和平是否可能?”张说:“蒋桂矛盾是历史性的。桂系野心勃勃,想借机搞垮蒋介石,让李宗仁上台。因此,白一方面给蒋发了电,促蒋和谈;一方面布置华中豫、鄂、湘、赣、皖、粤、桂及汉、穗等省市首脑,授意与推动各省参议会,要他们出面呼吁和平。这样一来,我看和平是有希望的。”于是,艾、胡二位当即请张笃伦去白崇禧那儿一趟,转达湖北人民的和平意愿,张很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张笃伦专程去见白崇禧,如实转告了湖北各界人士要求和平的呼声。白崇禧表示欢迎和接受,还邀请湖北人士过江一述。
次日傍晚,张笃伦和李书城、张难先、耿伯钊、艾毓英、胡楚藩以及省参议会其他人共20余人,在武昌汉阳门乘坐由张笃伦特派的专轮抵达汉口江汉关码头。上岸后,白崇禧派专车已在此等候多时。汽车到达白的住所后,白崇禧出门迎接,并请张等一行到客厅落座。耿伯钊第一个说:“现在时局紧张,我们设想,能否避免战祸延展到湖北来,不知白先生对此有何见教?”耿说话时,白的副官进屋来报告说,蒋介石打来电话。白崇禧打了个招呼,即进屋接电话。半小时后,白接完电话出来,耿伯钊问:“蒋先生来电,可闻否?”白说:“总统说,淮海战役很紧,前线难以支持,要调我的张淦兵团去解围。”耿问白崇禧答应否,白说:“我没有答应,我说华中也很紧张,武汉是华中重镇,武汉出了问题由谁负责,蒋说武汉出了问题不要你负责。我只得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和平人士对白的这种态度表示赞赏。接着,李书城、张难先说:“都说从军事形势上看,仗恐怕打不下去。我们湖北是否可以和平解决?如可以,那就是对湖北乃至华中各省造福不浅。请白先生三思。”白崇禧笑着说:“打仗总是不好,老百姓不要打仗,我们也不愿打仗,当然是和平为好。”
为了趁热打铁,与白崇禧会谈回来后,李书城决定前往解放区,转达武汉人民对和平运动的迫切要求和愿望以及白崇禧、张笃伦对和平运动的态度。此举得到了张笃伦的支持,张笃伦找到白崇禧,为李书城办理了出城的通行证,同时白崇禧还送了300元钢洋给李作路费。
在武汉和平运动中,由于张笃伦在和平人士与白崇禧之间不厌其烦地积极奔走,因此,湖北和平运动日盛一日,成为华中和平运动的中心。
1948年11月29日,湖北省参议会通过了给南京蒋介石和延安毛泽东的电文。电文发表后,在各地引起了强烈反响。全国各省市参议会纷纷来电赞同,湘、赣、豫、皖与广西、江苏、汉口等省市参议会还派代表来鄂,筹建联合委员会。
1949年1月16日,湖北省和平促进会成立,通过了和平宣言、和平促进会简章,推举了和平促进会干事。 2月5日,以湖北为东道主,华中七省二市代表聚集武汉,成立了全国各机关团体暨各省市和平促进会,省参议员胡楚藩被推选为秘书长。
时隔不久,蒋介石宣告“引退”,李宗仁出任代总统,白崇禧倒蒋拥李的目的已达到,便揭去和平假面具,迫不及待地变了一套“保卫大武汉”的花招,成立了“修建武汉城防工程处”,在武汉市郊修筑防御工事,下令要张笃伦为修筑城防工事筹募捐献大洋200万。同时,对和平运动人士加以控制。对白崇禧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张笃伦气愤至极,辞去湖北省主席职务,在张群的邀请下去了重庆。然而,湖北和平运动继续高涨,应该说与张笃伦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后来武汉不费一枪一弹回到人民怀胞。(转载《湖北文史》201年总第八十九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