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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制造文化,我们不应该忘记一个人。一个德国人,他叫格里希。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武汉引进了新中国第一个洋厂长。年近七旬的格里希担任武汉柴油机厂厂长,他试图将德国制造中的严谨作风、对质量的不懈追求等理念植入我们的企业。遗憾的是,面对格里希的苦口婆心,我们企业许多人当作耳旁风。格里希一进厂,就说“鬼子”进村了;格里希一走,说“鬼子”出村了。格里希只能失望地离开。最后,企业倒闭了,大家才意识到愧对格里希。
尽管时光匆匆滑过了30年,我们的企业也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制造业的规模和技术水平也大大提高了,但内在的、文化观念上的蜕变远没有完成。
近现代制造业所蕴含的时间观念、质量意识、品牌意识、契约理念、工匠精神、创新精神等文化,没有渗透到企业员工的血液之中,没有成为湖北制造的内核,导致湖北制造在整体上缺乏长久的竞争力。
到今天,在全国叫得响的湖北本土品牌仍然屈指可数。我们很难看到做“百年老店”的韧劲,职业教育和技能型人才培养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更缺乏对工匠精神的崇敬、追求和执着。
据中南财大教授汪海粟研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成立的大小“武字号”企业有2000多家,活过50年的“不死鸟”只有古田地区10多家。
这些“不死鸟”之所以活得久,与格里希有一定的关系。在武柴忽悠格里希的时候,该厂附近的几个“小武字号”如武汉制药、武汉二线、武汉有机等听进了格里希的话。武汉第二电线电缆厂主导产品是家装电线。这种产品就是铜芯外面包层塑料,许多小作坊都能生产。有些企业为节省成本,经常缺斤少两,100米的电线往往只有80来米。但武汉二线坚信格里希所说的“质量是企业的生命”。同样100米一卷的电线放在一起称,武汉二线的比别的牌子重1斤到1.5斤。正是靠着这种诚信、这种对产品质量的不懈追求,该厂从1997年销售2700万元起步,到今年已经销售16亿元,利税1.8亿元,成为全国电线行业民用线产销冠军。
应该说,这是引进格里希先生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果实。可惜的是,像武汉二线这样的企业,在湖北还太少太少。
我们应该把格里希看成是湖北现代制造文化的导师,补好、上好工匠精神这一堂永远的大课。
在我省制造业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的重普教轻职教、重技术型人才轻技能型人才等问题,是影响制造文化社会心理和社会氛围的主要原因之一。更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出台的《中国制造2025湖北行动纲要》,通篇没有提到制造文化,好像制造强省建设与宣传文化没有什么关系。
在制造行为中,文化好像是间接的甚至是隐性的。其实,它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仔细琢磨“中国工人在生产线末端、日本工人在生产线中、德国工人在核心”这样一句话,讲的就是不同的制造文化。
耐克创始人菲尔·奈特,在公司创立最艰难最关键时刻的感悟是:我们正在创立一个品牌,更是要打造一种文化。我们正在与随波逐流、无聊乏味和苦不堪言做斗争。我们卖的不仅仅是一种商品,更是一种理念,一种精神。
他说的很对。制造的最高境界就是创造文化。
格力董明珠说,一个企业家的精神思想决定了这个企业的品质和产品。我们要真正把质量放在第一位。我们缺的就是一种诚信、一种信心。
精益求精的制造文化,要靠日积月累来养成。一丝不苟、契而不舍的工匠,要靠数代人的努力和传承。
扪心自问,我们内心对自己孩子的希望,真的第一选择是让他做一个好的工匠吗?绝大多数人不是。试想,当社会心理和社会价值判断,是以大款、大腕、大官为标杆,还有谁乐意去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匠人?当政府、企业、个人都不切实际地提跨越、想巨变的时候,又有谁愿意去过甘于寂寞甘于平淡的工匠生活?
我们应该在全社会营造敬重制造的文化。尊重、敬重、敬佩,甚至是敬仰制造,敬重工匠。在这方面,宣传、教育等有的是事情要做,关键是想不想做、怎么去做和,是否真正用心去做。
我们要倡导和大力营造质量、诚信、精益求精的制造文化。一个曾以四大发明为荣的文明古国,沦为复制、山寨泛滥的市场,哪里还有发明创造。
我们要鼓励和营造脚踏实地、心无旁骛执着打造百年实业的韧性文化。每每看到某些曾经以制造业闻名的大企业,奋勇驰骋房地产开发火热战场,听闻他们对地产收益的津津乐道,我的内心是一阵悲凉:一流制造,可能只是政府的规划要求,只是众人的一腔梦想。
我们要张扬实事求是、不唯上不唯书的求真文化,不提不切实际的发展目标,不盲目对标工业4.0。实事求是地对待创新,不简单地讲“互联网+”“智能化”。
诚如李培根院士所言:我们要补工业2.0的课。
我们还要倡导和大力营造团结、协同的互惠文化。
文化塑造是慢功细活。水够软了吧,但水滴石穿!制造文化不从现在改起,一流制造是缺乏支持的,肯定行之不远。
如果认同这一点,那就让我们——
摒弃拜金拜物的恶俗文化,塑造乐当工匠的淡定文化;
摒弃急功近利的浮躁文化,塑造脚踏实地的务实文化;
摒弃粗制滥造的马虎文化,塑造精益求精的极致文化;
摒弃重国轻民的区别文化,塑造尊重市场的平等文化;
摒弃自贬自损的自卑文化,塑造自强不息的自尊文化;
摒弃防卡拆台的排他文化,塑造互利共赢的合作文化!